秋霜迷糊地问:“抄家?”
玉米就道:“就是皇帝让人来把我们家的东西都收走,一个子儿也不留,连鸡都逮走了。”
秋霜愣了:“皇帝干嘛要拿你家的东西?”
玉米一翻眼道:“这世上皇帝最大,想要谁家的东西就要谁家的东西,想砍谁的头就砍谁的头!”
秋霜听了惊怕,忽地闻见一股糊味,急忙站起身,搭个小凳子站到灶旁,掀开锅盖用锅铲猛铲,“嗳哟,烧糊了。”
玉米踮起脚,趴在灶台上往锅里瞧,原来是玉米糊糊,都快煮干了。
正要说话,就听外边一个声音喊:“秋霜,秋霜!”
接着,小灰也叫了起来。
诧异地声音:“咦,这狗又来了?”
秋霜吓得把锅铲掉进锅里,溅起热粥烫了手,忙不迭地用抹布擦了下,一边应道:“嗳!爹……回来了?”一边惊慌地去看玉米——
人呢?
玉米早溜进秋霜屋子,飞快地往床底下一钻,惊得一只老鼠往墙洞里躲之不迭。
王胡子和他儿子王大郎是挑夜香的,晚上收,等清早城门刚开的时候,就送出去了。父子俩能吃苦,干了许多年,去年又在东门外置办了几亩田地,因此日子还算能过。
这天吃早饭的时候,王胡子发现小闺女似乎特别兴奋,话也特别多,不住地问城里城外的事。他想,大概是他买了几个肉包子带回来,所以丫头高兴了。
殊不知秋霜想着躲在房里的玉米,实在是激动不已。
她怀揣着这样一个大秘密——跟黄帝、抄家、县太爷扯上的,还不算是大秘密?觉得这平淡的日子忽然充实起来,还带着神秘和紧张,叫人无法不兴奋。
既然玉米只相信她,跟她说了真话,她就一定要帮他逃跑。
吃过饭,等爹和哥哥一走,秋霜立即把院门关好,一溜烟跑进屋去找玉米。
她端了偷偷留下的粥和省下来的两个肉包子让玉米吃,一边跟他说刚才的情形。
两个小娃儿有声有色地商量,要如何躲藏,如何逃走,其提议的稀奇古怪之处,并不亚于大人的智谋。
可见孩童的天性和潜力是极大的,长大了反被各种束缚压制了,不敢肆意妄为,也不再有奇奇怪怪的想法。
商量了好久,躲藏自然好说,只是这逃走却有些个难,想了许多法子都不成。
比如秋霜让玉米躲在粪桶里,让她爹带他出去,玉米撅着嘴儿不乐意。
他想道,他要是躲在粪桶里逃出去了,将来见了香荽姐姐可咋说哩?香荽肯定要笑死了,说就这样笨,连个好法子都想不出来,竟然躲在粪桶里逃跑……
他似乎看见香荽姐姐捂着嘴儿嘲笑他的模样,不成,不成,这样肯定不成!
秋霜只当他怕臭,只得另外再想。
什么装成女孩子啦,躲在车底下啦,装成要饭的啦,细商量之下,竟没一个合心意的。
看看天色晚了,只得作罢,待明日再商量。
这天晚上,等王胡子和儿子都睡了,秋霜叫了玉米上床来睡。
两娃儿都不管男女大防,一个枕头睡着,脸对脸叽咕了好久的悄悄话,还是逃走的那件事。
秋霜道:“玉米,你甭急。先住着,等日子长了,县太爷忘了这回事,不找你了,你不就能跑了?”
玉米郑重地说道:“秋霜姐姐,你不晓得,那家伙坏得流脓。要是他找来了,没准就把我打死了,还要打死你跟你爹你哥哥。”
接着,又谆谆告诫了秋霜许多事情,叫她轻易不要相信人,俨然很有学识的模样。
也不想想,若是秋霜真像他说的那样,首先就该把他送去县衙。
秋霜听说他还认得字,读过“许多”书,又说了好些事和道理,比她接触过的大人们说的还精彩,崇拜得不得了,小眼睛在黑夜里烨烨生辉。
两娃儿也不知啥时候睡着的,睡着了,就滚在一起,手脚相缠。
玉米觉得他又回到了张宅,跟爹娘睡在一张床上。爹娘将他夹在中间,他一会抱着爹的脖子,把小腿架在爹身上;一会又翻过身,把脸埋在娘的胸前,软软的,舒服极了。
“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