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何新也一句话都没说过,他只知道喝闷酒。而现在何三爷老了,周彩霞把他送到镇上的养老院,明显是让他等死的态度,何新会偷偷地过去看何三爷,给他送钱,李玉梅也只当作不知道。
往事就像是潮水一般朝李玉梅冲过来,李玉梅觉得自己像是一片大沙滩,只能平躺着看着那些事情淹没自己。
她越想,就越想哭。可谁知道,李玉梅还没哭出来,她艰难扶着的何新猛地挣脱李玉梅,自己踉跄着蹲到了路边吐,到最后竟然扶着树干哭了起来。
李玉梅简直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看他。
“我小时候得病,从我会走路就开始不能走路,老娘不忍心让我下半辈子都当个残疾人,坚持让我看病吃药。是我大哥,天天背着我十几二十里的去看医生。”何新坐在路边,满脸都是眼泪:“我第一次参加工作,二哥知道我爱体面,就把他自己新衣服给我穿……玉梅,我狠不下心!我狠不下心啊!”
李玉梅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看着永远只愿意沉浸在过去的丈夫,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良久,李玉梅咬牙,她脖子僵直用力的点了点头,这个动作让她显得有些滑稽:“好,你狠不下心。何新,就这最后一次了!何新!这是最后一次了!”
李玉梅扶着何新一路跌跌撞撞的回了家,她用湿毛巾给何新擦了擦脸,然后何新很快沉沉睡去。李玉梅却在客厅坐了半宿,她不停的告诉自己,这家人走到现在不容易。
做了很久的心理疏导,李玉梅拿起一边的电话听筒,给劭长安打电话。可是刚拨通响了一声,旁边的老式座钟忽然铛铛的响了起来,李玉梅扭头一看,发现是凌晨了。她赶紧把听筒扣了下去,不知不觉之间,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吗?
李玉梅浑浑噩噩的站起来,打算去卫生间洗漱,结果刚走了三步,一旁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李玉梅在“接电话”和“去洗漱”中间摇摆了一下,还是返回来接起了电话:“喂?”
电话那头是个爽朗沉厚的男声:“你好,请问是哪位?”
李玉梅抓着听筒的手指下意识的用力,指尖发白,可她仍然控制好了自己的声音:“我是李玉梅。”
电话那头,劭长安手里提着的东西猛地掉在了地上,他顿了一下:“……玉梅?”
李玉梅下意识的皱了一下眉毛:“别这么叫我。”顿了顿,才又说:“打电话也没别的事情,昨天我儿子往你们打电话,说的那个事情已经解决了,你不用过来。”
“你儿子?你怎么会有儿子?你不是……”劭长安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住了嘴,转而问李玉梅:“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这时候李玉梅也意识到事情和自己预想的有出入,于是斩钉截铁的说:“既然你不知道,那更好了,你就当没接到过这个电话吧。”说完就挂了电话,想了想,又把听筒拿起来了一点,看起来像是好好的放着,但其实没有碰到。
第二天早上五点多,何少川就早早的起了床,他拿着一个单词本准备去阳台上记单词,从他重生过来到现在一直坚持着,除了何老大夫妇俩不请自来的那天被迫改到了晚上。
何少川给自己到了一杯开水放在桌子上,无意间就把半悬空的听筒碰了回去,万籁俱寂的早上,任何的声响都能被放的无限大。
何少川还没来得及看是怎么回事,就听见电话毫无预兆的响了起来。何少川的肢体快于大脑,简直是条件反射的把电话接了起来,心底里不想把爸妈吵醒了。
“喂?玉梅,不要挂我的电话!”那头劭长安急急的说。
一直在侧耳听动静的何少川才反应了过来,有些迟疑地问:“请问您是哪位?”
那边的劭长安也愣住了,他一夜之间嘴巴里长了一嘴火泡,硬是给急出来的。这会儿好不容易接通了,却又换了个人接,劭长安听着这个清冽的少年嗓音,迟疑的问:“你就是李玉梅的儿子?”
废话。当然是。何少川点了点头,然后才意识到自己在讲电话,于是又说:“我就是,请问你是什么人?有什么事情?”
劭长安机警的想起来昨晚李玉梅没头没脑的开场白,瞎话几乎是张口就来:“我是劭长安,之前不是给我打过电话让我回去吗?”
“哦,是这样。”何少川看了一眼座钟,感觉背单词的时间要不够用了,于是就竹筒倒豆子的把事情说了一遍,最后习惯性的做了个总结:“你不用担心,不是让你多还钱,就是来做个证人。”
劭长安听明白了先是松了一口气,何老大是什么人他也是知道的,但是他的心脏还没落到肚子里就又立刻提到了嗓子眼,震惊的问:“那我给方之桃的钱,难道也没到她手里面吗?”
这下何少川愣了,很自然的反问:“方之桃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