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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十年梦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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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儿:“是啊是啊,千万不要和离,要是你们和离了,我……我该怎么办呢……”

叶昭为了柳惜音的名誉,夏玉瑾为了自己的面子,听着她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劝告,心里就像茶壶煮饺子,有货倒不出。

过了没几天,南平郡王抱病不出,柳惜音因爱不成,为情自杀之事,闹得满城风雨,愈演愈烈。

男人们个个都说叶昭是天下第一悍妻,吃醋功力堪比前朝著名母老虎长平夫人。让夏玉瑾和柳姑娘这对情投意合、生死相许的苦情人,被棒打鸳鸯,惨遭拆散,真是可怜可叹。女人也有些自恃贤惠,为博丈夫和婆婆欢心,酸葡萄般地骂叶昭不配做媳妇,但更多的女人推人及己,抱了丝怜悯之心,奈何世间男女不太公平,大部分家庭都是男人说了算,所以不敢公开支持。

就连军营里的同僚也忍不住劝了叶昭几句:“反正将军本不是一般女子,别将家里这点鸡皮蒜毛放心上,男人变了心,要拉也拉不回,倒不如成全了这对苦情的,反正你正室位置不会动摇。”

叶昭神游太虚,满脑子家事。

胡青优哉游哉地在旁边走过问:“将军心情不好啊?是不是太久没杀人了啊?憋得慌?”

秋老虎从外面走来,迟钝地接上:“军师说的对,这上京什么都好,就是没人杀,难受。再这样下去,老子都快憋死了,将军你想点办法吧。”

“可恨!”叶昭猛地拍了下桌子,大家瞬间逃离十尺远,不敢再劝,说过话的纷纷低着头,绕道走,唯恐被发现。叶昭莫名其妙地看看退散的众人,挠挠头,然后拖过唯一知情者胡青,偷偷摸摸地问:“表妹这样情意,我该如何是好?

胡青唯恐天下不乱:“让郡王纳了她,留在你身边,也算两全其美。”

叶昭烦恼:“玉瑾不愿。”

胡青:“你放低身段,让柳姑娘软和点对他,好好道歉,给足面子,说不准过阵子他就想通了。男人哪有不爱美人的?你想想以前漠北军营里,别说漂亮姑娘了,就算看见只母猪都要冲过去调戏!更何况你表妹绝色,心底也不坏。待心结解开,郡王轻轻松松坐拥美人,何乐不为?”

叶昭狐疑地问:“是这样吗?他会高兴?”

胡青拖长声调,贼笑道:“当然当然,不行你去问老虎爱不爱美人啊——”

老虎听见问话,立即回头,大声应道:“美人?当然爱!”

叶昭若有所思。

红莺捧着已经热过三次又转凉的燕窝粥,守在柳惜音榻前努力劝说她进食,毫无成效,眼睁睁看着她万念俱灰,自寻死路,心急如焚。只好想方设法开导道:“姑娘,还没到绝望的地步。”

柳惜音绝望至极,神色憔悴:“真相说出口后,那狐狸精是不会纳我的……”

红莺顾不得太多,努力劝道:“我看郡王是个心软的人,你好好地求他,努力去求他,说不准气消了后,就答应了。反正姑娘你是女人,顶多假凤虚凰,哪里就占了他媳妇的便宜?还白得个大美人榻前侍侯。”

柳惜音摇头:“阿昭的心里现在没有我,她就想着那只狐狸精,我算得上什么?”

“那狐狸精除了多个把,人品才华,容貌姿色,哪点比你强!”红莺唾弃地“呸”了几声,然后用她以前在后院听娘说过的小小宅斗经验来分析,“先百依百顺,待入了门后,再好好陪他玩,就不信以姑娘和将军从小的情分,再加上温柔和婉的性子,就不信拉不回将军的心!”

在红莺百般劝说下,柳惜音眼前又燃起一丝希望的火光。

她咬咬牙,狠狠地点了点头。

次日清晨,柳惜音带着红莺,双双来请罪。

娇滴滴的大小美女跪在床头,哭哭啼啼,满脸懊悔,将前阵子做的坏事统统自首,请求宽恕:“惜音进上京前听了不少传言,说是郡王讨厌表姐,数度悔婚,心里不忿,一时糊涂想给他点小教训。那七日醉是西疆的作物,会造成些脉象虚浮的假象,对身体并无碍,我就算借一千个胆子,也不敢真正下重手谋害表姐的心上人。求郡王饶恕惜音久居深闺大院,愚昧无知,一时鬼迷心窍,以后再也不敢了。”

红莺抹着眼泪,委委屈屈道:“将郡王弄下河,是我胆大妄为,想为自家姑娘出口气,如今也很是后悔。还请郡王治罪,就算让红莺去死,也是心甘情愿的。”

叶昭痛骂一声:“荒唐!”

柳惜音怨恨地看着她:“表姐,我太祖母是苗王女,我虽只学了点皮毛,若真想害他,什么蛊下不得,还用得着这点招数吗?而且,若是漠北没战事……”她的话说到这里停了停,阵阵难受再次涌上心头,用夏玉瑾听不清的声音低低地问了句,“你果真不会娶我吗?”

叶昭有些犹豫。若漠北没战事,她就不会女扮男装从军,没有军功,皇上就不会赐婚,夏玉瑾也不会与她有缘。而她怪异的脾气和作风也无法正常嫁人或娶亲,为了叶家面子,只能在出家和娶个能替她隐瞒真相的妻子中任选其一。她对柳惜音有相当的好感,若对方知道真相后,还不在乎性别身份,像现在这样死心塌地要嫁,她为了不做和尚,大概也会半推半就地同意。

两人性情相投,虽说少了点床笫之欢,但世间男子多薄情,喜新厌旧,纵有天仙美貌,也不过是后院的女子之一,难得长宠不衰。倒不如与知己在一起,没有妾室通房添堵,从此神仙美眷,逍遥自在。

夏玉瑾见她们又在眉来眼去,敲了敲床板。

叶昭对丈夫还是多些偏袒,只好微微地摇了摇头。

柳惜音喉咙又是一堵,就像被丢掉的小猫。

叶昭见她可怜,心里也不好受,好端端的绝色美人,才貌双全,原本什么高门大户都嫁得,却因她年少荒唐,铸成大错,在漠北和上京闹得名声尽毁,下半辈子全砸她手上。

有因才有果。柳惜音犯的错和她犯的错比起来,宛如天渊之别,可是骄傲任性的她却要伏低认错,跪地求饶。看着这一幕,叶昭心里是翻江倒海的悔恨和担忧,哪舍得处罚这对主仆,只恨不得马上扶起来,好好安慰一番。于是她轻咳了两声,尴尬地推了推夏玉瑾,为难地劝:“毕竟没出什么大事,又是自家人,过去的事不如算了吧,想想以后比较重要。”

“谁和她是自家人……”夏玉瑾听见“蛊”字,想起小时候奶娘说的西疆恐怖传说,头皮发麻,忍不住抖了抖。柳惜音这疯子为了叶昭,连死都不怕,谁知道会不会为爱发狂,给自己下点什么恐怖的东西,来个同归于尽?而且她武功虽低,打自己三个还是绰绰有余,随身丫鬟也是暗器高手,背后还有个握兵权,担大任的叔父,媳妇又心存怜爱,有心包庇,他自己却是个被混混揍两拳皇伯父都不理的倒霉侄子,也不好找奶奶哭诉自己被女人欺负了。

既然对方已下跪道歉,给足面子,还不见好就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说不准要倒霉。

夏玉瑾素来很识时务,懂得做人要留三分余地。他琢磨半晌,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为一时逞能把对方逼得狗急跳墙不划算,便硬着头皮,大度道:“算了,谁让爷心软呢,只是这种混账事以后不准了。”

柳惜音赶紧磕了几个头,谢过郡王大恩,额头青了一块。

把叶昭心疼得不小心把床头雕花喜鹊生生扳断了脑袋。

夏玉瑾看了眼媳妇手上的喜鹊头,深呼一口气,让柳惜音先出去,磨牙切齿地问她:“你打算如何处置表妹?”

叶昭抱着点希望,低声问:“真不能纳?怎么说也是个美人,搁着也养眼。”

夏玉瑾怒:“再养眼,老子也不能给自己找绿帽子戴?”

叶昭耐心:“其实相处下来,她性子虽烈,却也很可爱。”

夏玉瑾更怒:“再可爱也不要!”

叶昭观颜察色,知强扭的瓜不甜,不好强劝,只能作罢。

夏玉瑾恨极,对谁都没好脸色看。可是有一个人,他不能不赔笑小心应付。

就是他娘。

安太妃对叶昭这个丢尽自己颜面的媳妇讨厌得无与伦比,只要能有给她添堵,让她快快滚蛋的机会,不管是给儿子纳妾还是包外室养小子,统统都想尝试。

何况柳惜音的美貌放在上京也屈指可数,更难得是气质优雅,落落大方,父亲死前是五品官,她是嫡出,无论门第、品貌还是教养都符合她心目中好媳妇的上上人选,两相对比,看叶昭越看越厌。所以当夏玉瑾与柳惜音的流言传入耳中,她简直大喜过望,对把柳惜音纳为妾室,是千肯万肯的,只恨不得儿媳妇能换个人做。

通过安插在南平郡王府的心腹,得知叶昭河东狮吼阻止丈夫纳妾后,她愤而摔了个青瓷茶杯,气势汹汹地带着安王妃,上门兴师问罪。

来到南平郡王府,她先看了回在床上,瘸着腿,包着手的儿子,心疼地掉了两滴眼泪,然后敲着拐杖骂叶昭:“做大家媳妇哪有那么拈酸吃醋的?别家媳妇过门,都把自家陪嫁丫鬟给丈夫做通房,你呢?还拦着不让添人!看看把你丈夫服侍成什么样子了?!”

叶昭迟疑许久,小心翼翼地解释:“陪嫁丫鬟?这……”

“什么?”还没等她说完,秋华秋水先急吼吼地叫起来了,她们面面相窥,交流一下坏心肠,双双回头盯着夏玉瑾,眼神就像看待宰肥猪,还搓着手,脸上挂着要对压寨相公霸王硬上弓般的邪恶笑容。

秋华:“郡王爷要纳我们?”

秋水:“嘿嘿,太妃有旨,将军有令,自然遵从。可是咱爹也是游击将军嘛,总得做个贵妾吧?”

秋华:“妹妹,郡王愿意吗?”

秋水:“硬上就是,反正咱不亏。”

夏玉瑾看看比她媳妇还野蛮的两个女土匪,脸色惨白,死命摇头。

安太妃看着这两个脸色黝黑,粗眉大眼,腰间佩刀,毫无规矩的丫头,心都堵了,急问叶昭:“这……就是你的陪嫁丫鬟?怎么挑的?”还游击将军的闺女呢,一个长得比一个寒碜,一个比一个没教养,在郡王府配个管家,怕是管家都要嫌,别提她宝贝儿子了。

叶昭见婆婆发问,认真解释:“她们武功最好,也最忠心。”

“算了算了,”安太妃觉得心口已堵得发疼了,她躺在椅子上,让丫鬟给揉了好一会,才缓过气来,偷偷打量叶昭,觉得她今天气势平和,眼神看起来也没那么凶悍,赶紧把自己的气势涨起来,端着婆婆的架子,命令道,“前阵子柳姑娘因救了我儿,失了名声,我们皇家也不是不知恩图报的人,就让玉瑾择个好日子,将她抬入门做个贵妾吧!”

叶昭为难道:“不好吧。”

“哼!”安太妃指着她鼻子骂道,“若是不依,就以七出之条里的悍妒休了你!”

“我的娘啊——”夏玉瑾被他搞不清楚状况的娘气得半死,把刚喝下去的药都吐出来了,呛得眼泪直流。

子不言母过。

安太妃将叶昭拖去旁边一通教训,用身边和谐家庭来大量举例,从开枝散叶讲到纳妾的必要性,再讲到女子德容言工和身为主母的肚子容量的重要性,又对她平时不贤惠的表现做了大量批评教育,说得叶昭不停点头称是。夏玉瑾眼睁睁地看着他刚刚好不容易打压下去的“贤惠大度”又开始冒头,叶昭有摇身变贤妇,听从婆婆教导,体贴相公,为他纳上七八个妾室通房的可能,急得眼都冒火了。

忍无可忍之下,他单脚跳下床,硬拉着因说得口渴喝了三杯茶,还意犹未尽的母亲,连推带请地送出门外,用笑得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哀求道:“这点小事哪能劳烦你老人家费心,我待会就狠狠教训她,让她弄清楚利害。”

安太妃为儿子出头反遭嫌弃,见他这副娶了媳妇忘了娘的德性,心里难过,当场掉了几滴眼泪。

夏玉瑾知道母亲多嘴,藏不住话,他若解释真相,不出半个月,就会变成上京的新笑话段子,只好不停哀求:“放心,柳姑娘的事情我已有打算,您就先回去等好消息吧。”

安王妃在旁边作壁上观了许久,她对叶昭帮忙提高自己在婆婆心目中地位是欢喜的,也讨厌婆婆乱塞房里人,便悄悄帮着劝:“母亲,既然玉瑾这般保证,就先回去吧。喜欢谁,要纳谁进门,毕竟是玉瑾的房里事。柳姑娘是将军的亲表妹,再善妒也不能随便欺负。若玉瑾和她两情相悦,将生米做成熟饭,将军除认命外,也没有办法。”

安太妃想想也是,打道回府,临行前再次叮嘱儿子:“若那母老虎要发脾气,就回王府住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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