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 月下酒楼。
这座酒楼在华国有很特别的来历, 相传是由古代最后一个王朝的御膳房掌勺人建立的, 里面还留下了许多古时皇宫里的膳谱, 而且菜肴的特色都是偏向华丽繁复的类型,自然地, 价格也十分昂贵。
除此之外, 这酒楼还是华国厨师之间相互交流和切磋的地方, 尤其是京城的厨师——因为民国时期京城最好的厨子都在这儿, 所以通常是华国其他地方的厨师上门来挑战。
久而久之, 月下酒楼就有了个不成文的习惯:
每个月举办一场厨艺比拼。
既可以是其他厨师来酒楼挑战主厨, 也可以是来自其他地方的两个厨师恰巧在首都遇到,借酒楼的场地一用。
而每个月比赛日开始之前,月下酒楼会给在首都的所有名厨发邀请函, 若是他们有空,届时可凭借邀请函入场观看,充当评委。
寻常人也可以通过其他的渠道购票,只是这票不太好求,并没有对外出售的专门渠道,除了酒楼附近的居民, 其他人想要得一张全凭运气。
若参加比拼的是名不见经传的什么人,那楼中食客来的或许真寥寥无几, 可若是华国八大菜系的继承者们之间的挑战, 即便是全楼爆满也是家常便饭。
这一个月传出的厨艺比拼消息就在业内引起了阵阵讨论。
……
比赛开始前两小时, 酒楼后厨。
一个正在麻溜挑洗青菜的小伙子用胳膊碰了碰旁边那个蹲在海产水柜前的人, 低声道:
“哎,今天咱楼里的比赛你知道不?”
那人头也不回地‘嗯’了一声,声音有些懒散,好像爱理不理的样子,翻了翻跟前箱子里刚进的新鲜大闸蟹,继续道:
“你说的是楚生师兄的比赛吧?”
没等另一人回答,他兀自摸了摸下巴,低声道:
“听说很多年前,楚生师兄曾经是食神的徒弟,后来因为一些原因断绝了师徒关系,食神那边没有任何解释,楚生师兄就开始了在全国各地探索美食的道路,后来才定在咱酒楼。”
顿了顿,他像是想起什么,又提了一句:“倒是要跟他比拼的那人我没听过。”
洗菜的那小伙子将手头的大把青菜在盆里用力涮了涮,嘿笑一声,开口道:
“这个我知道,听说她之前并不是咱这行的,连学徒都没当过,就是个业余的美食网红,后来参加了‘厨神争霸赛’拿了冠军,算是真正入了门,再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被食神看中了,好像是被收做关门弟子了。”
听见他的话,正在观察今天海产进货新鲜程度的那位学徒刷地一声回头看他:
“‘厨神争霸赛’那种业余的噱头比赛拿了第一算什么,咱这些在楼里的学徒,哪个不能拿冠军,只是师傅们不愿让我们抛头露面,更乐意让咱花苦功钻研这行罢了——食神的眼光近年来莫不是在下降?”
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了半天只能下了个定论:
“那看来今天楚生师兄是赢定了。”
相比于他,另一人则是更关注八卦方面的消息,将手头洗的干干净净的青菜拢起放到旁边干净的盆里,他哼笑一声,开口道:
“你可别瞧不起‘厨神争霸赛’,这比赛近些年办的好着呢,闯出了不少这行的黑马,再说了,这场比赛最有看头的难道不是,昔日同门师兄挑战新来的弟子?我觉着挺有趣的,当个热闹看看也不错——哎哟!”
话还没说完,他被旁人踹了一脚,差点从小板凳上直接趴在后厨地板上。
显然统计海产的这位是个余楚生的忠实拥护者,见不得别人看他的热闹,踹完人之后背着手悠哉悠哉地往旁边挪,继续观察他的水箱去了。
只留下一句:
“看热闹是吧,等着,师兄比赛完了我就让他收拾你。”
“哎不是——别啊!”
虽然余楚生被他们喊作师兄,但是他跟的可是月下酒楼的第一主厨,自己本身也是酒楼的主厨之一,跟他们这些只能打杂的学徒地位是很不一样的,这要真得罪了余楚生,别说洗菜了,恐怕日后来提前扫地都没他的份。
……
同一时间。
月下酒楼周围的老巷子里也在讨论着这一件事。
两个穿着白背心,在四合院里石桌旁下着象棋,打着蒲扇的老年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听说了吗?小谢好像回来了。”
其中一个脸上有颗痣的不紧不慢摇着蒲扇,挪了挪‘马’,对对面那人说道。
“小谢?哪个小谢?”另一人将蒲扇放到一边,注意力都放到了面前这个大棋盘上,思索半晌之后,谨慎地选择将‘炮’平移到了一颗卒子后面。
“嗨,食神谢佻!你忘了?今儿旁边酒楼还有她俩徒弟的厨艺比拼呢,我儿昨天给了我张票,一会儿我就看看去。”摇着蒲扇的人见他动完棋子,想也不想地将自己的‘车’放了出来。
对面的老头儿一听那名字,顿时想起来了,棋都忘了继续走,只顾抬头问道:
“真假的?哎哟那我也得看看去,当年她拿下‘食神’称号时的风光我都还记得,后来莫名其妙没了音讯,这下倒是回来了?啧,想起当年在月下酒楼吃过的那顿,我感觉这后半辈子吃的其他饭都怪没滋味的。”
他说的是谢佻在参加完世界美食大赛之后回国,被月下酒楼聘请了一个月,在那里当荣誉主厨的时候。
听了他的话,另一人也不继续走了,附和了一声:
“可不是么?我也惦记着这顿呢,要是这次她新收的徒弟没赢,我可听说下一次就是楚生挑战她了。”
“哎哟,那我可等着楚生这小子发挥了,前阵子我也尝过他的手艺,只能说‘名师出高徒’,有点小谢当年的样子。”
……
在周遭的街头巷尾都响起讨论声的时候,程悠悠刚和谢佻还有瑛走进月下酒楼的正门,等接待者验证了她们俩的身份之后,她注意到自己的师父被别人偷偷地打量了好几眼。
这座酒楼的布置风格十分古典,乍一走进还以为穿越回了古代,整栋楼还是用的木质建筑,大堂里能见到四四方方的梨花木桌,还有长条的木椅,楼上有四五层,都是环绕式建筑,从哪儿都能一眼看到楼下正中央发生的事情。
此刻的一楼正中央就搭了两个简易的料理台,是昨晚打烊之后就准备好的。
谢佻走进来之后,看了看四周的景象,眼中浮现出淡淡的怀念——尽管她很久没来这里了,但是这儿的摆设依然跟她走时没太大区别。
尘世总是这样物是人非的,连桌椅都念着旧不肯改,只有人心变得快。
这样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时,瑛在旁边凑了上来,低声问她:
“我感觉悠悠很紧张,要不我替她来参加比赛好了?”
问出这话的时候,瑛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很明显,她就是个典型的人来疯,看比赛的人越多她越能发挥出自己的水平,属于抗压能力很强的那个类型。
谢佻被她提醒着看向了程悠悠,顶着青绿色头发的女生今天将卷发扎成了马尾,看着干脆清爽许多,露出的一截雪白的脖颈和脸庞的肌肤一样细腻白嫩。
察觉到师父看来的目光,程悠悠不再继续打量周围的环境,转而与谢佻对视一眼,发出一个疑惑的眼神:
“?”
谢佻习惯地抬起手想揉她的脑袋,手举到一半想起来她今天的发型不再是松散的披散,只得在她的肩上落下,鼓励的拍了拍。
然后幽幽地转过视线看向旁边那个胡扯的米国人。
瑛不以为意地冲她露出了一排雪白的牙。
不多时,听到消息的余楚生从楼上下来,迎到了她们三人的面前,视线却只与谢佻的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