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中,尉缭策马面带警觉,“墨云渝与负刍关系非浅,如此大事交代此人,秦王必要提防。”
“此间秦徒足矣。”子婴摇头道,“楚越战事可速知,而今秦徒不若于当年。”
子婴更想说的是,墨云渝早年多为灵焚所劝,这才是对墨云渝放心的理由。怕尉缭说他感情用事,若再装作不认识那二人便是自讨没趣,墨云渝直言灵焚之名,尉缭未再装傻,子婴已是很满足了。
昏君倒是可以不顾及臣子之情,明君还需协理重臣,百姓,以至天下。今日给墨云渝讲解当世之外之事,亦算得上是一种放松。
“秦徒为王命而行,而于江湖中,未必强于侠客。齐地秦徒久日未传信,想来是为朱家门客所害。秦王不可不防。”尉缭提醒道。
“寡人知晓。”提到齐地,子婴已不似之前般低落,“尉缭先生可再练秦徒,总有朱家防备不及之时。楚越开战后,梅鋗与吴芮联合驺氏二人虽不可胜,却可迂回为战,耗损楚军气力。姬韩亦在楚地,即日便可至韩地策动韩人扰乱楚地。韩地此刻为郑昌所占,不满此人已久,此事必成。三方皆为敌扰,项羽自会让墨楚出兵解围,倒是不急于把控齐地动向。”
“姬韩非是墨楚敌手,秦王可有后计?”尉缭问道。
“这便要看田横与臧荼如何行事。”子婴分析道,“董翳虽投墨楚,确是田横出面为之。墨楚若平韩地,定不会再让田横率军。田横留于齐地终是碍眼,此人亦与燕地有暗谋。派人于燕齐之地弄出些怪闻,以乱困墨楚便好。寡人费力让项羽受困,自不会让其亲族安身无碍。一乱接一乱,楚国不怕强敌,怕的便是如此乱局。”
“子房先生亦是如此出计。”尉缭点头道。
子婴不禁一笑,此计便是张良当年的大局谋略。以彭越在巨野泽乱楚,再令刘贾等人深入楚地。刘邦于荥阳处与楚军对峙,韩信饶兵北上,横扫诸侯。
而今的越人便是当年计策中的彭越,刘贾等人,但子婴不想让韩信与楚交锋后,秦国趁机取天下。先以智胜,再以力压,智与力皆胜,席卷世人眼中的众位强者,才是昔日强横的大秦真正回归世人眼中的模样。
一路未颠簸,行至咸阳北门外,尉缭似有心事,数次侧目子婴,却总是未开口。
“尉缭先生有何指教?”子婴问道。
“指教不敢,只是有一事出乎老夫意料。”尉缭纠结半晌道,“秦王当真不担忧齐地那二...一人?”
子婴惊看尉缭,不知所语。
尉缭不想再做戏,直言道,“若依老夫所料,秦王该当问遍身旁重臣与百姓,无果后,方无奈接受此事。然秦王似毫不为其所动,安心谋划诸国。如此果决舍弃,是明君,然非有情之君。再得天下后,恐会诛杀有功重臣,亦是未必。”
“寡人发誓,若臣子不叛,寡人不杀。”子婴苦笑道,“何况...秦齐路远,担忧又能如何?当下种种仍在寡人所料之中,尉缭先生曾言时日无多,无需为寡人过于操劳。”
“秦王误会了,老夫虽时日无多,却仍可苟活数十年。”
“你...呵,罢了。但愿人长久。”子婴叹道,“时日一久,那人或许更恨寡人数分,寡人重得天下,亦可有无数之时,重得其心。”
“愿秦王如愿。”尉缭亦叹道,为面前的一国之君深觉悲凉。
宛城。
一老者风尘仆仆赶至此处,面目狰狞的九江臣子站于其身后,手中精铁剑倒映着火光,好似下一刻便要砍死面前之人。相较之下,显得老者格外瘦小无助。
“此人欲见王上,自言是昔日国君!”凶狠大汉高声道。
“国君?赵王迁,魏王假之流?想必亦是无用之废物,拖下去砍了。”英布端坐火旁,手捂伤口。
大汉领命狞笑,粗暴抓住老者肩膀,向外拖行。
“九江王不可!老夫乃是昔日楚王负刍!”老者脸部已变形,鞋子耍离双脚。
“负刍?”
英布眯眼望着老者思索,“昔日杀兄弟之举,倒是深得本王之心。可惜于本王无用~”
壮汉大手捏住死死负刍脸颊,拖拽之力更甚。
“老夫...老夫...有兵!”负刍嘴内已被牙齿磨破流血,忍痛强叫。
“且慢!”英布双目猛睁叫道。
壮汉齐齐松手,任由负刍痛叫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