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军之所以能够突破海河,除了八旗满人在天津城下町捣乱确实帮了些忙之外,最主要的还是吴军讲师自己争气,牢牢抓住了清军后方生变士气受挫的些微机会,勇敢果断的发起抢渡进攻,打得既坚决又勇猛,仅第一轮抢渡,就成功冲上了海河南岸。
与此同时,接受过西洋教官严格培训的吴军炮手也一直开炮不断,冒着误伤自船筏的危险持续轰击清军的滩头阵地,以高超的技术把误伤降到了最低点,也尽可能的把炮弹覆盖清军守兵头上,最终靠着火炮数量上的优势,成功掩护了吴军突击队抢占浅滩阵地,既而又帮助吴军突击队打退了清军的两波反扑,让吴军突击队成功在海河南岸站稳了跟脚,等到后队登陆增援南岸。
与战术方针坚决果断的吴军不同,天津清军却显得有些畏手畏脚,既没有和吴军血战到底的士气,也明显没有一定要守住海河防线的决心。尤其是清军的前线指挥官陈国瑞,是既希望能用海河长期挡住吴军,又害怕在野战中伤亡过大,影响到接下来的守城战,临阵指挥时束手缚脚,直接影响到了清军方面的战场表现。
最后,吴军才刚有四个营左右的兵力冲上海河南岸时,不愿在野战中和吴军拼光本钱的陈国瑞才总算是果断了一把——果断下令撤退,抢在吴军发起反击前脱离战场,迅速退守到了天津城下的护城壕沟后自保,顺带着帮助城下守军清剿造反作乱的满人主子。吴军则是在伤亡比预计为小的情况下突破海河,踏足到了惟一适合发起正面强攻的天津城南郊。
再接着,当然是有无数的八旗满人跑到吴军将士面前来跪地投降,嚎啕大哭着控告天津清军强行抢走他们糊口粮却只给他们米汤喝的残暴罪行,磕头作揖的请求吴军将士为他们伸冤做主,杀光天津清军为他们报仇雪恨。期间,还有许多年轻力壮的八旗满人请求加入吴军,愿意为光明伟大的镇南王当牛做马,冲锋陷阵,也顺带着混口饭吃。
仔细了解了这些八旗满人自愿接应吴军抢渡海河的原因后,李鹤章向江忠济提出了两个建议,一是收编一部分青壮满人担任辅兵,二是开设粥棚,给其他自愿给吴军帮忙的八旗满人发放口粮,每人每天两个饭团或馒头,还有两碗米汤。和曾国荃是一路货色的江忠济虽然觉得心疼,可是考虑到需要和清军争取满人民心,还有天津城里还有好几千八旗满人可能会成为内应,江忠济还是咬着牙齿接受了李鸿章的建议,在八旗满人的欢呼声中开设了规模更大又发放口粮更多的吴军粥棚。
李鸿章的办法虽然糟蹋粮食,却也收到了立杆见影的效果,才刚探得吴军开设粥棚赈济从京城来的八旗满人,鬼子六、景廉和陈国瑞等清军文武马上就明白吴军是在打城里满人的主意了。但明白吴军的意图也没用,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天津城里的八旗满大爷已经是杀不能杀,赶不能赶,所以鬼子六也没了办法,只能是命令粥棚改善稀粥的质量数量,还有就是尽量隐瞒消息,尽量不让城里八旗满人知道吴军在城外的善政,同时拼命鼓吹什么八旗一家,满蒙旗人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连着筋,妄图暂时安抚住天津城里的八旗满人,不再重蹈城下町的覆辙。
鬼子六实在太小看了自己同胞们探听消息的能力和散播谣言的本事,事实上才刚到了晚上,吴军在城外发放饭团馒头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天津城里的旗人圈,还迅速演变成了有肉有菜有下酒菜。而更让鬼子六张口结舌的是,仅仅一夜之间,城里的大街小巷中就贴上了许多的告示标语,号召八旗满人和天津百姓打开城门迎接吴军进城,活捉鬼子六献给吴军换取重赏!——告示上鬼子六名字奕訢的生僻字訢字,还写得既工整又正确,一看就出自接受过良好教育的读书人之手。
“怎么还有?不是说那些偷偷和吴贼联络的旗人叛徒,都已经抓起来了吗?怎么一夜之间,城里会冒出这么多动摇人心的告示?到底是谁干的?天津城里,到底还有多少暗通吴贼的满人叛徒?!”
没有人能回答鬼子六大发雷霆问出的问题,相反的,亲信景廉还又擦着汗水报告道:“王爷,还有一个没来得及证实的传言,听说在我们的骁骑营、前锋营和神机营里,也有一些人暗通吴贼,准备带着城里的满人造反作乱,接应吴贼攻城。”
“骁骑营、前锋营和神机营?”鬼子六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咆哮道:“怎么可能?这些都是我们大清的八旗禁旅,怎么可能会出现叛徒?”
“王爷,可这些人的家眷,大部分还在京城里啊。”景廉哭丧着脸说道:“他们都已经一年多没和家人见面了,在天津的待遇又远远赶不上在北京的待遇,现而今生出反意,也不是太奇怪啊。”
鬼子六语塞,半晌才重重一拳砸在面前的桌子上,长叹道:“斗米恩,升米仇啊!我们大清的八旗劲旅,真的是已经彻底废了啊!关键时刻不但帮不上忙,还反倒是我们的隐患啊!”
“王爷不必忧虑,这些人还翻不起什么风浪。”旗人大将哈丰阿劝道:“只要我们守住了城池,不给吴逆贼军进城的机会,这些吃里爬外的旗人废物就算想造反也闹腾不起来,我们只需要用还少的兵力就可以保证收拾完他们。”
“哈将军所言极是,现在我们最重要的还是如何守城。”头号大将陈国瑞也说道:“那些心存异志的旗人手里连把刀都没有,想直接造反接应吴贼进城,完全就是痴人说梦,惟独需要担心的就是他们在形势危急时捣乱扯我们后腿。所以我们只要守住了城墙,不给吴贼进城的机会,这些吃里爬外的旗人就永远都是小河沟里的小泥鳅,永远翻不起什么风浪!”
鬼子六无可奈何的点头,又向陈国瑞和哈丰阿吩咐道:“陈将军,哈将军,本王不懂军务,怎么守城就全看你们的了,有什么好办法就说吧,只要合理,本王就一定采纳。”
毕竟都是沙场老将,陈国瑞和哈丰阿稍做商量之后,还真给鬼子六提出了几条正确有效的守城策略,第一就是堵死城门,不给吴军故技重施炸开城门的机会(曾国荃已经在京城用过一次);第二是埋设地听,防备吴军用这个时代十分流行的地穴攻城战术;第三是多备火把火药和火油等引火之物,在城下布置暗哨,防备吴军直接在城墙上挖掘洞穴埋设炸药。第四则是汲取济南大战的教训,在城内修筑高过城墙的炮台,架设火炮轰击吴军,补强守城火力。鬼子六听了觉得十分满意,当即全部采纳,并立即着手实行。同时鬼子六也拿出了一个主意,就是加强城内防备,在城里布置大量兵力,防范自己的同族满人造反作乱。
按理来说,在吴军苦味酸武器已经所剩无几的情况下,天津清军采取的防御措施只要实施得力,长时间挡住吴军攻城绝对不是一句空话。无奈清军有张良计,吴军方面却有过墙梯,才到了当天中午,吴军的花样就来了,一个打着白旗的吴军使者大摇大摆的来到了天津南门城下,大声喊话要求与鬼子六见面,并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代表吴军大将江忠济而来,还是为了拯救天津城里的军民百姓而来,要鬼子六赶紧出来和自己商量谈判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