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04-01
“不识抬举?”苏行畚不在意地说,“得,随八爷怎么说去吧!这姑娘么,就当是给八爷赔罪用的。藏妥帖些,好生调教着,日后少说能做个头牌。”
壮汉没应着,两人便一路无言,只匆匆赶路了。只留云卿晕头晃脑地惊了一身冷汗,青楼?
这苏行畚是恨毒了她啊!
因兜帽扣得太低,云卿几乎只能看见一小块地,一会儿是黄泥小巷,一会儿是青石板的台阶儿,一会儿又是方石砖的大道。单是这些连认路都不够,云卿只能极力辨认这些路大约在什么方位,好盘算如果有机会她应该往哪儿逃。
约莫走了半刻钟后,那壮汉挟着云卿往右转,却听苏行畚不紧不慢地说:“往东。”
如此便上了马车。
看来苏行畚思虑周全,应当是从云卿坐上裴家的马车开始就布置好一切只待时机。不过恐怕连苏行畚也以为裴家人至少会客套地送送她,所以这厢已得了手,那厢还没来得及跟这壮汉交代。
那壮汉知道云卿是留给甄八爷的,所以将她抱上马车时轻手轻脚,生怕磕着碰着了。云卿料得如此,待到周围嘈杂、人群密集处便左右扭动,且呜呜地叫。那壮汉压着声音威胁说:“别动,小心我扭断你的脖子!”
见云卿不受威胁,壮汉一急之下扯下云卿的兜帽恶形恶状说:“闭嘴!”
云卿这才看见眼前的情景。
这马车不大,堪堪坐得下五个人,现如今云卿面儿朝前,苏行畚与壮汉一左一右押着她。壮汉铜铃牛眼、蒜头肉鼻,生的面目可怖,此刻正恼恨地紧紧盯着她。另一边苏行畚倒甚是洒脱,双手抱臂翘着二郎腿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并不在意其他。
“苏爷……”壮汉道,“不如打晕了——”
“随她闹去,”苏行畚缓缓睁开眼,转头看向云卿,咧嘴一笑说,“她越害怕,我就越欢喜。”
云卿亦盯着苏行畚,目光交错,自不能输了气势。苏行畚似想到了什么,笑着笑着,一颗脑袋就忽得凑上前来,在云卿耳边压低声音小声说:“裴小姐近日里得意,想必没有工夫去关照我那可怜的二娘和妹妹吧?”
云卿冷不丁一激灵,下意识就往后躲,不想苏行畚早料到如此,伸手捉了云卿的肩膀教她不得动弹。云卿上一次见到苏二太太时方知苏行畚回来的消息,近日里确然是未曾走动,听苏行畚如是说来心里顿时紧张,目光中的恐惧虽只有那么一瞬,却不免教一直紧盯着她的苏行畚尽收眼底。
苏行畚果然满意地笑了,继续小声道:“我娘死了,你知道么?你和我二娘生生败了我的苏记,毁了我们苏家,然后逼死了我娘……杀了人的人,是不该过的像你这样春风得意的……”
苏行畚声音越来越小,直至细若游丝几不可闻。他就凑在云卿脸颊一旁,令云卿耳边发痒身体却禁不住一个寒颤。苏行畚着实喜欢看她受惊的模样,伸手在她脸上轻轻拂过,却突然绽出一个纯然的笑,恍惚说:“细看之下,你和我妹妹小雀儿,倒真是有几分相像呢……”
云卿仰头躲过他的手,以为他又开始神志不清了,却不料苏行畚突然收了手,悠哉理理衣袖靠回先前的地方,说:“可惜脾性差远了些。”然后竟吩咐壮汉说:“掀开帘子,让裴小姐看一眼身后。”
那壮汉便又将云卿的兜帽扣上,自个儿先冒出头左右看了看,然后才小心翼翼一手摁着她的头逼她向后看去。云卿不知所以,举目所见人群熙攘比肩继踵,个个儿喜气洋洋采买年货。马车走得并不快,旁边是热气腾腾的大馅儿包子,乌油油的炒栗子,还有裹着灰泥儿的粗大的莲藕。云卿一眼看到这些,仍对苏行畚的意思揣摩不透。然而回头,便见他又是闭目养神的笃定模样。
“我可是有心放过她一马的,但是你如果耍花样使性子,多一个人我也不嫌麻烦。”苏行畚察觉到她回头,淡然说。
云卿乍听这话一头雾水,然后恍然想起什么,连忙再掀开帘子往外看,只见拥挤的人群中一个纤弱的身影正匆忙跟着马车前行,那跟着的……是云湄!
云卿这一眼看的心中五味杂陈——云湄为什么跟在后面那是再清楚不过了,她可怜的姑姑,搬不到救兵便罢了,又生怕跟丢了她,所以只能拼命在后面追赶。云卿眼睛一酸,缩回头来,用脚尖踢了踢苏行畚。
苏行畚头也不抬,吩咐壮汉说:“给裴小姐松绑。”
壮汉虽不解,但苏行畚成竹在胸,他自无从辩驳。将信将疑为云卿松绑后,却果见云卿不吵不闹甚是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