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宁天命不该绝,那大汉虽与他素未谋面,但却真是要一心救他。如此万仞悬崖,想也不想就一纵而下,他俯冲了三四丈,方才将宁天捞住。举目四顾,想抓住些东西,但此处地势高寒,悬崖边上百草难生,全无借力之处。偶然冒出一枝半杈,细瘦羸弱,绝难支撑二人重量。只见这大汉也不慌,腰身一拧,右手急探而出,铁臂“喀喇”一声,穿过积雪,刺入石壁之中。只是二人下坠之势甚急,这一下坠落之势只是略缓而已。那大汉也不急,右手又是一抓一带,石壁上就多出一块凹槽来,如此反复几下,二人下坠了三丈有余,石壁上已被他抓出四五个凹槽,那坠落的势子却停了。那大汉脸上青气一闪,大喝一声:“呔!”手臂一拉,人就飘上了五六尺,他手足并用,虽然带着一个人,上攀速度也甚快。
邢风与帝飞守候了柱香的功夫,就看见下面二人的身影。帝飞虽是双眉倒吊,仍是喜不自禁,自腰间解下一条绳索,喝道:“好汉子!接着!”那绳索被他灌注内力,登时绷得笔直,如同长枪大矛一般,稳稳的落至那大汉身旁。那大汉有了绳索之助,上升的更是快。只用足尖轻点,须臾之间,人已登上崖顶。
至此,邢风等人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唐老太太见宁天没事,欢喜之下,立马觉得支撑不住。她与摩罗修已激斗了半天,内力损耗甚巨,全凭是胸中怒气咬牙苦撑,此时宁天无恙,这怒气已消了大半,更非其敌。当下啐了一口,骂了摩罗修几句,拐杖一点,抽身后退。摩罗修心下雪亮,自忖再有二十招二人便可分出生死,正要赶上,忽然心生警觉,觉得破绽处有目光投来,举目望去,正好看到邢风挽了个剑花。他知这老疯子行事不拘一格,而且武艺不在自己之下,二人若想分出胜负,非要拼出千招之外不可。纵不肯罢休,但权衡再三,只好先忍了这口气,以后再图报仇。
唐老太太见这大汉为了宁天奋不顾身,也是十分喜爱他的性子,和颜悦色的问道:“这位小哥儿面生的很,不敢请教尊姓大名?你救了我这小孙子,老身真不知该如何谢你。”
那大汉面色毫无变化,仍旧是冷冰冰的道:“好说,鄙姓雨,雨一朝。”
邢风与唐老太太惊讶的护望了一眼,唐老太太迟疑道:“你是听雨阁的”
那大汉脸上神色如旧,点头道:“正是听雨阁之人。”
邢风笑嘻嘻的道:“看来雨濮这老儿还不差,有这么个弟子,恩,好,好!”
那大汉嘿然冷笑道:“你切莫夸我,我要救他,也是有私心的。”说着双眼扫过宁天,见他依旧昏迷,不由分说,两手分别按住他的“膻中穴”、“至阳穴”,内力鼓荡间,腾腾的流去。这两个都是人体大穴,一个为冲脉之关卡,一为带脉之要害,两脉中送以真气,沟通天地之桥,本是救人昏厥的常见招式。邢风虽听他语出突奇,但看他并无害人之意,就凝神静观,并未阻拦。岂知那大汉刚将内力输送进去,就听他惊喝一声,连道:“奇怪,奇怪。”他一直少言寡语,此刻连说两个奇怪,足见确实是遇到难解之事。邢风突然想起适才宁天一气将他二人撞飞之事,沉吟道:“让老道看看。”那大汉虽然冷傲,但知道邢风眼界高明,当下让开两步,邢风一把抓住宁天手腕,粗粗一探,也是蹙眉不展。隔了半晌,才扭头道:“帝老鬼,夏秋冬那矮胖子呢?”
听闻此言,唐老太太心下暗惊,她唐门世代于毒物为伍,也是医药的大家,当下一步抢上,伸手探去,但觉触手冰凉,迥异活人,大讶道:“怎能这般的冷?”
邢风眉毛竖起,摇头道:“胡说,胡说,这小子身上分明是烫得很,莫不是吃了风寒?”原来他二人一人各执一手,宁天此刻体内真气泾渭分明,划地而治,无怪乎二人意见相左。饶是他们都是武林奇人,却也是束手无策。
当下帝飞、凌释等人围上来,知道了事情的缘由,无不啧啧称奇。帝飞恼道:“此处离圣教三千余里,纵使回去,圣医此刻也未必就在。”凌释皱眉想到:“我答应那小姑娘她那大哥就在山上,若是让她知道了现在这变故,岂非是让我失信于人?”当下苦苦思索对策。黄轩智计素来高人一筹,略一思索,才道:“我看这小哥神气内敛,完全不像有武艺之人,体内寒热不均,莫不是这真气运转出了什么岔子?”这句话将宁天的情况猜了个*不离十,但是若想再进一步,探究是何原因,确是再也不能。凌释想了半天,总算想出一个主意:“我圣教教主见识不凡,既然今日邀约众位前来,想必片刻即到,不若”这主意本是不差,可放在宁天这里确是万万行不通的,简直可以说是糟糕至极,因此他话音未落,邢风、唐老太太、帝飞与那大汉齐喝道:“不行!”邢、张、帝飞三人自然知晓宁天与萧无克之间仇恨滔天,生怕这个顺眼的小子遭了萧无克毒手,那汉子却明白这小子一旦落入萧无克手中,自己若再想拿到所需,当真是难比登天。凌释不料一句话惹来众人齐斥,讪讪的笑了笑,不敢再说。摩罗修只是站在远处,冷笑不已。
邢风沉思片刻,方才对唐老太太低声道:“这娃儿栋梁之才,切切不可埋没在这雪山之上。你即刻带他下山寻访良医,我去救那丫头便是。”岂知唐老太太摇头道:“这是什么话?我唐门恩怨,岂可假手于外人?那山上困着的,可是我孙女!”邢风嘿然道:“难道这昏迷不醒的,就不是你的孙子了?”这可是难住了唐老太太,虽然对唐雨晴可谓是日夜思慕,但若说对宁天是虚情假意,也决计没有。思量再三,咬牙道:“好,老婆子就相信你一回。我那孙女儿就全仰仗你啦!”邢风知她忧心萧无克阻拦,点头道:“你且放心,我邢风虽不是什么谨严慎行之人,可说过的话却也从未不算数过!”这几句话说完,顿觉豪气丛生,四顾一眼,对明教三人道:“老道话已挑明,这次上山,就是为了救那小姑娘,你们若是一会又要行那阻拦之事,不妨这里咱们先行比过!”
黄轩摇了摇头道:“邢兄莫急,教主之所以用此非常手段,皆因事出有因,也是逼不得已,我等一路上好生招待,却是从没有为难那位小姑娘的。哪小姑娘与三姐就在山上,教主有言在先,若是几位来了,不妨去山顶稍候,待得事情明了,各位尽可将她带走,我明教决不为难。”这几句话光明磊落,端的君子风范,邢风忍不住竖起拇指赞道:“好!咱们走。”
唐老太太见明教如此,也是暗赞不已,既然计划已定,便抱起宁天,转身要走。却听一人冷冷的道:“慢着!”却是那大汉出声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