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天听他说那女孩儿叫做“纤纤”,登时心下留神,知道就是对面山洞那神秘妇人。老头儿继续说道:“当时众人被他这一手功夫震惊,别说不敢逃走,就连大气都不敢出了。如此安静了半晌,气氛压抑的让人难以言喻,突然一个人跳了起来,摇头摆手道:‘我受不了啦!’说着拔足就跑,状甚疯癫。跑了半晌,竟而不见了踪影。众人见他刚说了不得跑,此时又无动静,正诧异间,忽见这人屈指一弹,场内一人头破血流,当场又死了。”
宁天本听得仰慕不已,暗想这人气派好大,一人就将满场武林人压的抬不起头,但听到这里,眉头又皱起道:“这明教之人如此邪气,一言不发就要杀人,与魔头何异?”
老头儿大笑道:“你知道什么!老夫刚看了这事儿,和你一样的想法,尚且不只如此,还高声叫骂了出来。旁边几个人见状大惊,竟然不顾一切扑上来捂住了老夫的嘴,哈,现在想想,这群人贪生怕死,真是到了极点,生怕我出言不逊,迁怒了这人,便殃及了他们!嘿!”
“那人毫无征由的杀了一人,却连眉头也不皱一下,只是淡淡的道:‘我说了走一人杀一人,却没说是要杀逃走之人,哼!’接着又瞥了我一眼道:‘小子,这孙铁河号称‘云南七星刀’,明为绿林好汉,实则暗地里欺男霸女,不知干了多少无耻的勾当,今日才取他性命,倒是让他多活了些日子!’他这话一说,我不由得朝那孙铁河的同门看去,果然那几个人满脸羞红,想来这人说的不差,登时心下的气就平了。”何止是他,宁天听到这里,心中一股怒气也消了,暗想这人倒是嫉恶如仇,好汉子!
“当下场内就有机灵的,听了他这话灵机一动,拔腿就往场外跑。那人只是不做声,待人跑远了,忽地又出手毙了一人。这一下我看的仔细,才发现他手中扣了把石子儿,运力一弹,就可开颅破肚,致人死命,端的厉害无比。他连杀两人,威势一时无两,低笑道:‘还有谁要跑?’这一下大家都明白了,谁若是跑了,就会害死大家,当下这群人目光四下游走,只看谁先要出头逃跑,好赶忙阻止。”
“我身旁那山西大关刀的掌门看着自己这里位置较偏,当下两脚逶迤,偷偷摸摸想向外逃去。我虽然不齿他这种贪生怕死的性子,但心想这些人纵有恶行,罪不至死,无端的叫破,只会徒增杀孽,也就没有声张,谁知那明教的男子眼神甚是犀利,只一扫就看见了他的小动作,猛地用手一指道:‘嘿,原来这人想害死大家!’大家听他这么一说,寻指望去,全场几百双眼睛都直勾勾的看着那大关刀的掌门。那掌门本来就胆小,被这么多眼睛一盯,更是虚了,当下只能嘿嘿笑着,猛然间拔腿就往外跑。”
“他这么一跑,后面的那些掌门啊弟子啊都急了,几个轻功好的就纵过来擒他。这大关刀的掌门武艺平平,三两下就又被人家扭了回去。剩下的几个掌门气急败坏,冲上来就先给了他几个重重的耳光。几个性急的都红了眼,忍不住拔刀出来,喝道:‘好啊,刘大宝,你这是要害死我们呐!我们就先送你去见阎王!’那刘大宝怎料一刻钟之前还称兄道弟的好朋友竟然全都露出了凶神恶煞的一面,更是慌了。只可惜他被几个人扭着,挣扎不得。刘大宝又急又气,扭头喝道:‘武金,你敢扭住师父?’原来那背后制住他的几个人里,还有个是他的徒弟。”
“那武金啐了一口道:‘你这贪生怕死的家伙也配做我的师父?我呸!’旁边几个掌门都附和道:‘武师侄深明大义,关键时刻能大义灭亲,比刘大宝这软骨头强多了!’当下众人一致咱他徒弟识大体,顾大局。”
“众人自忙的不可开交,突听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道:‘爹,这些就是中原武林所谓的英雄么?我看他们叫做狗熊还差不多!’这一句话顶如是把所有在场的人都骂了进去,我听得清楚,正是那小姑娘说的。只听她继续道:‘你们越是说这刘大宝是贪生怕死,越说明了你们骨子里的懦弱无能。哼,你们不过是怕他逃走后会拖累你们罢了。’这句话可是大大的戳中了这些在场人物的痛处,只不过大家慑于那明教男子盖世神威,竟没有一个敢反驳的,反是有几个人谄笑道:‘小姐说的是,说的是!’那小姑娘骂道:‘呸!没骨头!’那几个人连连应是:‘是,小人没骨头,没骨头!’看那情形,只差没跪下磕几个头了。”
宁天已了解此老的脾气,当下笑道:“这些人是不敢说,但前辈想必又要说什么了吧!”
老头儿浓眉一轩:“那是自然。老夫看他们如此谄媚无耻,险些气炸了肺,当场就骂道:‘小娘皮你别一竿子呼死一船人,老子可不是怕死之辈!’那女孩儿气得眉毛倒竖,手一扬,一对儿燕子镖就朝我喉咙刺来。她老子倒是明白人,她的镖儿刚出手,就喝了声:‘胡闹!’将袖子一挥一抚,只这么一下子,那钢镖就都不见了踪影。她老子瞪着她道:‘纤纤,你出来的时候答应我什么了?’小姑娘将嘴撅起,气道:‘爹,那你就看这死小子欺负人家!’她老子拗不过她,只得又软下来劝道:‘爹爹说了,一会定将这人拿下交给你,任你处置,爹爹的话,你还不信么?’那小姑娘这才转嗔为喜,笑嘻嘻的道:‘那爹爹说话要算数!’我在一旁听着,这二人直把我当坛子里的乌龟——手到擒来。简直要气的吐血,偏偏又被他们封了穴道,动弹不得,只好嘴里骂着‘不要脸’、‘臭小娘’、‘吹大气’,但这小姑娘似再不把我放心上,只是笑嘻嘻的任由我骂,不再还口。”
宁天暗暗偷笑,这老头儿性子直脾气急,这样吊着他不理,一定比出言羞辱更难受。果然只听老头儿愤愤的道:“我当年与纤纤第一次见面,她就给了我这么大个难堪。我看那男子接暗器的手法,知道是绝顶高手,可当时不知怎地,一点也不怕他。我骂了半天,小丫头一点也不急,却是她老子脸沉了下来,喝骂道:‘小子,骂够了么?’接着只觉得我穴道一麻,再也说不出话来。我气得直翻白眼,她老子却看也不看我,只是大声喝骂道:‘你们这群狗熊们,都滚吧!以后再敢辱我明教,那时休怪华某人无情!’众人听他饶命,无不大喜过望,顿时狼奔豕(注:shi,音史,小猪)突,四散逃命。只是听到了他自称姓华,好几个年纪较长的还忍不住打个趔趄,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明教中姓华的只有一家,那就是当年的明教教主华藏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