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一阵阵的剧痛,而后又进入了一个漆黑温暖的地方。谢云舒闭着眼睛,觉得全身受到难以名状的挤压,模模糊糊听见一个妇人撕心裂肺的嚎叫声,还有个婆子的声音:“用力!用力,孩子的头要出来了!”
而后只觉得身子一轻,一口空气挤压进肺部,身不由己的发出哇的啼哭声,而后身子被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包裹了起来。谢云舒恍恍惚惚的睁开眼,看见的是一张苍白却绝美的脸,带着疲惫的笑容,低头对上谢云舒的眼。
等等,自己不是葬身火海了么?谢云舒觉得脑子里一个激灵,将她从一种惺忪的状态里惊醒。她还记得莫氏防火烧死了自己和自己腹中的孩子。她此时应该是死了的呀?可是如今是怎么回事?
谢云舒挣扎着试着活动手脚,却发现自己竟然在一个婴儿的身子里,被包裹的严严实实!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都是一场梦?
在谢云舒愣神的功夫,一根手指温柔的伸过在她的面颊上,轻轻戳了戳她细嫩的脸蛋,这触感真实而清晰,并非一场梦。谢云舒回过神来,盯着那手指的主人。
那是个很年轻的女子,容貌极美。谢云舒出身的谢家是百年的世家,谢云舒见过的名媛贵女不计其数,可都无一人比的上眼前女子的容貌,就连以美貌著称的姚家二少奶奶莫曦月,也被眼前这位比成了村妇。
“夫人,是个女儿,您瞧,她多漂亮啊!眼睛多像您,鼻子嘴巴倒是更像咱们七爷。”一个半白头发的老婆子笑眯眯的凑过来看着谢云舒,对那女子道。老婆婆虽然面容沧桑,衣着破烂,可是瞧着通体的气质,却不是乡间的村妇那般粗俗。
谢云舒眼珠子骨碌碌的转,先是盯着那老婆子瞧了瞧,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她在婴儿的身体里,又是刚出生,瞧见的范围并不大,只能大致瞧的出这是间极为破败的屋子。而眼前这一老一少两位妇人,虽说都穿着粗布衣衫,但是骨子里透出的贵气,谢云舒一眼就看的出来这两人并非寻常的乡野村妇,兴许是哪家的落难少奶奶吧。
那少妇低头看着婴儿,苦笑着抚摸着孩子的脸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那人还是不肯放过我们,若非展灵以死相护,我跟孩子早就被流寇所杀,如今又与七哥失散了。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说着说着就抱着孩子哭了起来:“我苦命的女儿,跟着为娘,往后吃苦受罪不说,还的东躲西藏躲避追杀,过着有今朝无明日的逃亡生活。”
老婆子也跟着哭,道:“夫人莫要太伤心,您刚生产,身子孱弱,可是哭不得了!您要相信七爷,七爷说最多半年事情就成了,到时候一定会来接您和孩子回京的。奴婢是看着您长大的,奴婢如今就是拼了性命,也会照顾好您和小姐。”
那少妇哭了一阵子,而后将谢云舒抱在怀里,撩起衣襟。一个带着温热体香的球状物凑到小婴儿的嘴边,少妇轻轻拍着谢云舒,嘴里呢喃道:“乖乖,饿了吧。”
谢云舒上辈子毕竟是活了二十七岁的人了,如今面对这么个东西,突然觉得尴尬了起来。不过想到自己既然成了个婴儿,那么总得想办法活下去,不吃奶可不行。于是心一横,小嘴凑上去,叼着就开始用力吸吮起来。温热带着一丝丝甜腥的液体吸进嘴里,谢云舒鼻尖充斥着那女子身上淡淡的体香。她闭着眼睛一边吸一边整理纷乱的思绪。她知道自己是再世为人了。前世谢云舒的母亲早逝,父亲娶了填房。她从小便没有感受过多少同母亲的亲密,如今突然多出了一个温柔美丽的母亲,带着慈爱的微笑安静的看着自己进食,谢云舒突然觉得心里暖了一些。
也许这就是母女连心吧?
估摸着一边吃的差不多了,少妇看着婴儿还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又解开另一半凑了过去,笑眯眯道:“没想到居然胃口这么的好,真是个贪吃鬼!”
吸了一会,吃饱了,谢云舒觉得一阵止不住的困意袭来。她虽然意识是二十七岁,可是毕竟身子是个婴儿,撑不了多少清醒的时候就犯困。
那少妇抱着孩子,温柔的拍着孩子的背,哄她睡觉。半梦半醒之间,谢云舒迷迷糊糊只觉得身上裹着的棉衣被撩开了,半个肩膀露在外面有些凉。忽然,肩膀后传来一阵刺痛,让她一下子清醒过来。
此时她正被趴着放在床上,而她的母亲手里拿着一根针,用在她后背细细密密的刺着。婴儿稚嫩的皮肤脆弱而敏感,谢云舒本能的“哇”一声哭了出来。一听见孩子哭了,那少妇心疼的又落泪,喃喃道:“乖女儿,娘也是为了你好。如今你跟着娘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娘怕日后我们万一失散了,就再也寻不回彼此。我们霍家女儿身上都会绣有朱砂的纹身,娘身上的,还是你外婆亲手给娘绣上的,你虽不姓霍,如今娘也给你绣一个跟娘身上一模一样的,日后万一咱们母女失散了,你也好凭着纹身和爹娘相认。孩子,你且忍忍吧。”
谢云舒听懂了那少妇的话,也就强忍着疼,一声不吭任由少妇在自己背上刺着,心里默默整理着方才听来的讯息,原来她的母亲姓霍。旁边的老婆子看着啧啧称奇,道:“夫人,您瞧小姐似乎听懂您的话了,连哭都不哭一声。”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霍氏刺完了,将婴儿包好抱在怀里。谢云舒只觉得右侧后背一阵火辣辣的疼,也不知道绣上的是什么图案。霍氏将孩子抱在怀中哄着,谢云舒躺在母亲怀里,渐渐陷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谢云舒被一阵嘈杂的响动吵醒。她一睁眼,就模模糊糊看见几个粗壮的婆子在跟霍氏拉拉扯扯。
霍氏头发凌乱,脸上不知何时涂了些许黑灰,弄的灰扑扑的看不见本来的容貌。霍氏一手将谢云舒抱在怀里护着。谢云舒睁眼,瞧见那几个婆子对刚生产后的霍氏又踢又打,霍氏口中吐着血,大喊:“你们是什么人!是不是那人派你们来的!”
其中一个婆子啐了一口,道:“你这疯婆子说什么呢?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家主子看上你生的闺女,是你们的造化!”说吧,那婆子一巴掌扇在霍氏脸上,将她打的朝墙上撞过去,而后一把抢了霍氏怀里的婴儿。
一见母亲被打,谢云舒急的哇哇大哭起来。那抱着她的婆子被她哭的心烦意乱,道:“我先把娃娃抱回去,主子那边还等着呢。这里你们处理干净了,别留麻烦,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