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那些被抓去给鲜卑人做攻城器械的工匠们有偷工减料,或者就是材质实在是太简陋了。
那些攻城用的云梯和冲车,并不结实,城墙上的守军用刀砍断连接处,整根云梯便会散架。
这导致了城墙上的守军和百姓并不算多,但是这十米高的城墙,鲜卑人就是爬不上。
看来形式还行?
庄星河带着周周穿行在守城人群中,寻找着受伤需要救治的人。
共计两千余青壮,还是能够将一面城墙守得好好的,以鲜卑人那器械,是攻不破平城的城墙的。
可是鲜卑人是将平城团团围住的。
虽然西面是鲜卑主力,但是其余三面也都有数千鲜卑人准备攻城。
主城门这边的战斗一打响,另外三面的鲜卑人也闻声开始攻城。
在主城门的守军就不得不分散一批到其他城墙去抵挡攻势。
一时间,主城门的守军只剩下千余,这还是把一些少年和老丈也一起带上来帮忙守城的情况。
庄星河越来越忙,鲜卑的流矢虽然没有对城墙上的守军造成多大的杀伤,但还是会有零星的人被箭透过遮挡物射中躯体。
鲜卑的攻势只是试探,他们没想过这种脆弱的小城也能够爆发出这种反抗能力。
姑且打了一阵就退去了。
鲜卑对城墙上的守军造成创伤大多都是游骑兵射中了守城军的身体,致死的不多,只是庄星河需要救治的人多了些而已。
深夜,庄星河还在城墙上救治伤者。
他才发现白日里看到的情形大好,只不过是他一个不懂军略的武夫的直观感受。
但是实际上。
鲜卑人都是草原上狡猾的豺狼。
他们的示弱只是为了更好地造成伤害。
鲜卑的骚扰式抛射,造成的守军阵亡的并不多。
虽然他们连城墙都没有登上,但是却还是给守军制造了不少麻烦,守城的人中没有着完甲的人,大多身上都有箭伤,哪怕不致命,流血的伤口还是会给人一种心理压力。
在黑夜中的朦胧火光笼罩下。
庄星河看了看城墙上到处躺着休息的守军。
平城城墙上弥漫着一股血腥味,那是无数伤口流出来的血,庄星河觉得自己应该是治不完了。
隐约中,他似乎听到了城墙远处有婴孩啼哭的声音。
“夫人,我感觉有些不对,去看看吧。”
压低了声音,庄星河不想打扰周边在休息和值夜的士卒,他叫醒了陪了他一整天的周周,两人趴伏在城墙上朝远处望去。
远处隐隐有火光闪动。
似乎有着小队鲜卑人马在靠近。
不止是庄星河,值守的士卒也看到了,他们喊起了周边横七竖八倚靠着城墙躺着休息的其他人,高举着火把,等着迎战鲜卑人的夜袭。
但是诡异的是。
随着鲜卑人的火光靠近,婴儿啼哭的声音越来越大。
直到他们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
每个人都紧紧地攥着手中的武器,紧咬着牙关,有人双手紧紧地抓着城墙的一角,硬生生地磨掉了自己的指腹,鲜血流在了城墙上。
那是鲜卑人的处刑队。
他们停留在了城墙上的弓箭手射不到,却能看清他们所作所为的地方。
将一家五口人按在了地上。
那是他们抓来的工匠一家,一对年轻夫妇,一个老人,两个孩子,一大一小。
鲜卑人的刀停在了他们的头颅上。
年轻夫妇相拥在一起,老人则是昂着头,等待着屠刀的降临,只有两个孩子在啼哭。
那队鲜卑人没有直接挥下屠刀,而是解开了这一家人的绳子。
“跑!”
年轻工匠转身想要挡着鲜卑人的铁骑,让妻子带着孩子和老人跑。
但是他的老母亲站到了他的身边。
他年轻的妻子一手抱着婴儿,一手牵着孩子,努力地从地上爬起,朝着城墙跑去。
她要给丈夫家留下香火,她必须跑。
赤着脚踩踏在粗糙的土地上,扎到了白日里战斗过后的碎刃,她的双脚鲜血淋漓。
可是她还是拽着孩子死命地朝着城门跑。
那数百步的距离。
是生的希望。
她的丈夫还在身后准备阻拦想要狩猎的鲜卑人,但是鲜卑人却没有动静。
只是......
慢慢地张弓搭箭,瞄向了跑向城门的妇孺。
“不!”
年轻的工匠迎着鲜卑人的刀,扑向了那个瞄准妻子的鲜卑人,他的老母亲也随着他要去扯那个领头的鲜卑人的腿。
“噗!”
那个鲜卑人放下了弓箭,抽出了腰间的刀,砍向了年轻工匠的肩膀,刀嵌入了他的骨头里。
年轻工匠并不后悔,他至少......
“嗖!嗖!嗖!”
他还没有来得及为自己阻拦下了已经瞄准的箭的行为而庆幸的时候,他却听到了无数的箭矢发射的声音。
他绝望地回头。
自己的妻儿已经瘫倒在了箭雨之中。